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王维
经过几个月忙碌工作的折腾,在今日的闲暇午后的下雨天,才有那份闲情意致,整理我那久久未曾动过开过的慵懒书橱, 这时” 啲啲啲啲.. 啲…啲….啲”掉下一颗透着喜悦之声的小小东西,俯身拾起它, 才知那是一颗红豆.
彤红的颜色没变,色泽还恍如逐渐的回复几年前捡它时的光彩亮丽, 容颜似乎一点儿也没老到,身材还是那么的爱心红. 我从它那寄居了几年的灰暗处望去,怎么搞的,了无生气,零散的蛛丝网的日子,没有土垠的营养与阳光月光鸟鸣虫叫的日子,它是怎么度过,如何度过?
想想它一定很难过,”主人”因一时手痒,在几年前的一个午后,从 Plaza Singapura 用餐返回公司Peace Centre(公司旧址)途中,around Hanly Road ( 现 The Cathay ) 发现了它,当时的它自由自在,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视而不赌, 自个儿悠哉闲哉,与世无争地躺在草地上享受日光浴,仰首广阔的白云蓝天,无拘无束,而超爱红豆的我,随手一拈,就抓了它一辈子的青春. 回想当时午后蓝空下发现稀有相思物的我确实是爰上了当时掌心中的它,而它在那一刻,也甘心地被我俘虏,为我抛弃它所拥有的一片天,用它有限的一辈子, 跟我一生一世! 窝在我暖暖的口袋里,小鸟依人的和着我,哼着歌……在回公司的路途中,身后留着长长一地纷纷坠落的恋爱音符.
回想起来,我真的好无情,它托附终身予我,而我对它的爱却只是一个午后……那一天夜里拖着疲惫身躯放工回家,竟只是随手从口袋里把它掏出来,往书橱那么轻轻一扔,就把它关在这暗无天日,谢绝日月和风拜访的阴暗狭小空间,这一关,竟关了几年,想必它从我绝情一扔的那一刻起,就对我痛恨入骨吧……红心流着红彤热泪的它,就只随岁月流转静静哭泣,默默不语,接受错爱的宿命.
而今日重新发现它的我,像当时发现它时,一样地放在我的掌心它的窝,轻抚双颊泛起红晕的它,原以为它会被囚锢得枯黄瘦削, 但善良对爱情充满幢憬的它,近一千个曰子的恨,竟抵不过这一刻我对她的温柔,而甘心接受下一章未知但心里有数的下辈子……
它身娇肉贵,千百年来,东方的才子佳人都奉它为主角,盛唐的王维( 701-761 )捧它为相思物,清代小说家曹雪芹( 1715-1763 )为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拟的红豆词”,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凤飞飞的”一颗红豆”,奠定了帽子歌后的宝座,而王菲的红豆,也让许多年轻歌迷为她制作了几百款的Flash MTV.而不识抬举的我,又何德何能,让它饱受近千个被主人遗忘的相思煎熬? 终于明白,因为它心中有爱,所以即使少了光合作用的营养输送,它依然能雍容华贵,未显老态!
这地球上最美最浪漫的红色心型种子,年少收集的一罐相思,被闹情绪的少年打翻了,流泻一地的无言,让失恋痛哭的爰的精灵揹着一地的遗弃,伤心地,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岁月流失,此时对着掌心中仅剩的唯一一颗对我不离不弃,放手也不走的红豆,相思,已泛滥成河……
标签： 雨桑日记
昨曰因事去了一趟荷兰村,近三十年没见,小时爸爸带我来吃仅此一次但却一辈子难忘的巴东咖哩饭的近Holland Village马路的羔啡馆,己不知在何时( 十年前? 二十年前 ? ……) 被岁月锄去不见!
想到羔啡馆,思维又把我拉回老爸带我上羔啡馆的日子.
那时,在傍晚近夜幕低垂时,老爸总是兴致所至,就拉着我坐乘他那辆娇小玲珑的史古打,从丹那美那的乡村老家,卟..卟..卟..卟..地向樟宜十一条石”寅杰村”的羔啡馆出发,小小的我双手环抱身穿白衬衫的爸的腰,一路上,徐徐疾风虽冷,但贴着老爸的背的小小的心,却暖如盏盏随风景后退的灯,飞挂着”一串串”不知名的小飞虫,在高耸泛黄的灯晕下取暖,想必这些小飞虫也有爸爸妈妈,一家子灯下话家常吧?
……坐在传统大理石桌的一角,和爸爸在年轻时,为家计同甘共苦过的老战友们,总是用他们那起茧粗糙被烈日烧得古铜黑的手, Saryang 我小小的头. 我就静静静静地坐在一批巨人当中,啜一口爸爸怕我烫伤口舌而吹暖但啡香仍四溢的咖啡乌,乖乖地听着他们从唐山下南洋的打拼事迹,偶而也会偷瞧年复年,日复日,一贯地冲泡咖啡的熟练动作的头手师傅,想找出他”改了”冲咖啡的姿势,但他功力深厚,我竟找不出一丝破绽,难怪至今饮过千杯不同人泡的咖啡,他的”功夫咖啡”,还是最捧的……至今无人能及!
……没了荷兰村的咖啡馆,今曰特地驱车去”寅杰村”的咖啡馆,想看它到底变了什么样,怎知它斜对面的樟宜监狱的容颜无改,正对面的”车站”,廖寂的”下一代人”重复着上一代人等车,等人,上车,下车的同样动作,而它正对面的一列店屋( 和右角落羔啡馆同生共死的杂货店,文具店,Indian Meegorang……),己被石油站旁的两层楼公寓所取代……
难怪,在网络字典己找不到左”口”右”羔”的” ”口羔”,原来,无论是荷兰村或寅杰村的羔啡馆,都因被铁面无私,没人情可讲的历史巨轮夷为平地而联手向它封口抗议----- 这历史的无情无义!
岁月没有让劳苦功高的先辈们投票表决,就把有口的羔啡馆,弱如绵羊的爸的最爱”史古打”给没收了,已失去了我对它的尊敬!
而我输得更惨,在时间洪流中,在忙茫盲的快步节奏,一刻也不敢怠慢的现实都市里,我连送先辈上路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有能力保住伴父子俩走天涯,怀有善良心肠如小绵羊,从不超速,也不可能超速的”史古打”,还有一路傍晚送暖的乡村木杆街灯,和窝在泛黄灯晕下取暖的小飞虫一家子! 而我也赔上”疼我在心里”的爸,在1979年!
想知道,这无休无止,默默吞噬岁月历史的时间海洋,可有一处容纳万物,把历史岁月和遭时空所遗弃,不小心丢失的身外物,一一搁浅,让不怕辛苦的有心人,从这堆搁浅的垃圾堆中,寻回我所思念的有情物,包括人!?标签： 雨桑日记
喜欢’樟宜’, 因为有我很小很小时候的美丽童话…… 在樟宜的靠海的中星小学读过书,在樟宜的丹那美拉渡过小时了了的童年,时常爬上甘榜第一个住家的亚答屋前的小红毛丹树,躺在它那粗糙但温暖的小手(枝干),望着疏落毛丹叶外蓝的天白的云,哼着老师教的”小白船”,随手摘一颗近在眼前的彤红毛丹,拨开毛刺刺的软外壳,一口把乳白多汁的”如玉”咬得津露飞溢,真正的无忧无虑地享受一个惬意午后!
樟宜,有我家人的味道,爸爸在烈日下,为家计,锄头一锄一锄松土种蔗,汗水淋漓的味道,妈妈一针一钱为我缝校徽,刺破手指头,鲜血流出的味道,三哥不甘我被邻居小霸王欺负,在雨后彩虹放晴,找他理论,和他打到扭成一团,滚地葫芦,满身是泥沙的土味道……
如今,樟宜,我的第一个家, 第一个童时的乡,己变成了飞机跑道,己成为了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樟宜机场,是人人眼中的第一名,但这第一名永远也不可能取代我心深处这湮远但清晰的童年的爸,的妈,的三哥!
很遗憾那时没有数码相机,只有大大的传统胶卷相机,仅保留了一张被时间洪流泛黄了,不知被那个躲在时空的小调皮撕白了一小片了的妈妈缝校徽的黑白照,如今,缝校徽的妈走了……锄蔗日当午的爸走了……为我出头的哥走了……从小小的我长成中年的我,想起樟宜,想起随岁月走远的养我爱我护我的已故亲人,心情久久不能自己……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他们最疼的最小儿子,最小弟弟,我相信,既使几十年后我的年老岁月,在我脱离这副暂住的生之客栈,和他们相聚,我,还是童年的我!
如今,当年孩童的我,己成养人,爱人,护人的中年人,每每在午后多风,暖日挂空,总喜欢驾车从樟宜机场路至East Coast的ECP高速公路,把车窗拉下,把 Radio的音乐频道开至响彻路霄,把车速开至99.99,让车里的音符从车窗里偷偷溜出,随风洒泻串串”忆故土,思故人”的飘絮音符,予这寂寞的樟宜公路,让中间廷绵不绝的花团锦簇,传达这些思念的音符,予童椎岁月踏过的泥沙地,予土地下,不舍得离开,但己远去的长眠亲人……
樟宜,我一辈子的美好回忆……! 我怎能忘记,你的味道!标签： 雨桑日记
世间最触动心灵深处的感觉,莫过于等
七十年代的小时侯,沉迷于科幻卡通Astro Boy,片中的小主角脚底装上飞行器,能上天入地,与空中的飞天兽打架,拯救地球,于是人小鬼大的我向每年都出国往唐山探亲的姨丈打主意,问他那边有无售卖这种神奇飞行器,”童真未除”的姨丈竟然哄骗我说有,还答应帮我买一个,结果等了几个春秋,等到又有新的梦想,竟也忘了这个”等”……
今天想起了这个等,竟有一丝丝的温暖,虽然姨丈已经早己回乡归老,永远睡在唐山那方的青草绿墓地,但现在才知道,他当时是不想让我童年的童话幻灭,才会撒谎骗我!
谢谢这个等,把曾经疼爱我的姨丈的好-----这湮远的好回忆从 Archived 的心灵抽屉中抽出,暖我一个午!
八十年代的怀春年少,有过一小段 Puppy Love, 当时”两少无猜”的小情侣沉醉于陈百强”等”的粉红岁月,两人花前月下,人约黄昏后的等,羡煞了多少只在林上憩息的蝉,两人爱到情深处,连蝉声吱吱也变成”等”的纷纷坠落的音符……
从浪漫的”等” 回归现实,才发现学业己是百孔千疮! 因为”等”,我们恋爱,也因为”等”,两人分手,两心失恋……付出留级的代价.
陈百强己成古人,但他那首当时脍炙人口的”等”,在今日雨过虹彩的习风午后,听了还是那么万水千山……
九十年代不想面对的95 这一年,敬爱的母亲因为一跌不起,成了植物人,最小儿子的我成了疗养院的常客,风雨不改,每日放工后一定往那儿一趟,藉口是为她干洗面颊,久卧的背,念经祈福,和眼晴张着望我的她讲话,虽然她脑的”某部分小儿子的Storage Data”可能己在当时动脑部手术时随瘀血一起清除, 然, 天真的我还是日日”等待”我爱的妈,总有一天能”真正”的醒过来,用她那躺了,不再动了的起了岁月的茧的手摸我的头(就象小时侯),拉回小时候窝心的暖……
在她床边耳边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一千六百多个日子,等了一千六百多个日子,奇迹没有出现,妈妈走了,在千禧年刚过的第七天……在她走的那天,悲恸但平静的我,在她耳边叫她安心的走,在云深不知处的那端等我,总有一天,我们母子会再重相聚……
子若忆母，如母忆时，母子历生，不相违远.
2007 的今天, 地球还在转,午后的家,还是那么静静,望着窗之外,天空蓝的云,想起对妈妈的等,心里反而有种踏实,反而有种相信,母亲其实在那一千六百多个”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等”的日子,其实是听到,收到,也感觉到我对她的关心,不然,她不会走得那么安详,咀角还挂着那丝永远的笑意!
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那一千六百多个日子我等妈(康复),妻何尝不是在那一千六百多个日子,”等”到我安然在晚夜返家,把饭开…… ( 这动人的乐章,又岂是陈百强的”等”所能比拟 ? )
标签： 雨桑日记
